思三帖

1
在做的很多事情,是除魅。

像把一面鏡子上的灰塵髒垢,試著擦掉一點,為自己擦也為別人。

其他人是否感覺到畫面不同(認知),是否視力良好(工具)、甚至是否願意看鏡子(意願),無法控制。

2
媒介就是歷史,歷史也是媒介。

很多事不說不寫,三度空間沒人知道。說了寫了沒有媒介形成歷史,以供不在場的「遠人」或不同時期「後人」再形成媒介,也幾乎不算「被知道」。

所以寫禪詩的古人未必真有道、真得道、真剎那不離於道——現代舞文弄墨的人就更不用說。

舉個例子,如果我寫過「看開」20首詩或歌詞——什麼「我在西門町看開了」、「看開的下午」、「我把整個世界看開了」之類——然後很紅,很多點閱、分享、朗讀、引用、結集出書、編入選集、編入年鑑、編入大系、金句做成貼圖、做有聲書「看開的藝術二十講」、開工作坊、被頒獎——然後被載入史冊,被譽之為當代「看開大師」,將來才可能有完全不認識我的人稱頌我是公元某時期的「看開大師」。

世人不知我其他(沒寫的)部分長什麼樣、活成什麼樣——可能也不想知道——這是媒介與歷史一貫的「去蕪存菁」(挑它們想要的),但也是古往今來所有名人在世時主動隱藏突顯哪部分的結果。

所以自選輯刻意並陳許多公領域與私領域、或嚴肅或輕鬆或犀利或自嘲的,也有點事先交代的「除魅」。

3
過往俗語「要留些好事與人探聽」,有親友因此指正我,我的某些優點或用心拿出來自己說,就算是真的別人也討厭——我了解。完全了解人性侷限或扭曲。

或許一來是真沒有多少知音能像我剖析自己一般探聽(且探聽出個訣竅),二來是我刻意在做除魅動作,所以不避諱拿雷射筆在白板上指指點點——不管說外在,還是自己。

這地球歷史上,極少數人是發展到真謙虛、低調、小我比多數人小、如老子稱「不自矜不自伐」,但更多是偽裝、粉飾、自鳴得意、以退為進、偷換概念、降低標準或短暫做到小我不大(犧牲奉獻、博愛世人、公忠體國、公而忘私…)。

願時時提醒人類社會的「美名」,基本上常常不等於內裡。

在〈思三帖〉中有 2 則留言

  1. 內文未提及龐蘊,標籤卻有龐蘊。讀了幾次覺得,或許「除魅」也是一種龐居士自由自在的禪者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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