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的人還沒睡,不想睡,我要陪你一整夜,我要幸福的催眠,天旋地轉的暈眩。」–作詞人陳沒
梁靜茹「不想睡」是首好歌,尤其詞作家陳沒刻畫了一個「戀人的午夜比白天更美」的真相。
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你談戀愛時的體力特別好。明明約會很累,思念很累,等電話很累,講上電話後一講幾小時也很累。
但,你卻不累。腎上腺素激勵著你,讓你以為自己一天有48小時、72小時,你可以當超人,可以當天使,可以無所不能。
年輕的時候當然享受著戀愛,一個短信就約了彼此,不管時間,不問工作或功課,就算有別的束縛,但為了見上愛人一面,總還有別的體力、時段可以壓縮出。
這不是超人是什麼?不是天使是什麼?戀人都是兩棲動物、多棲動物,戀人是現實中的「召喚獸」,可以任召喚而跳出來保護自己。
我自己算是個偏理性的動物,但年輕時也曾熱情過、激情過。比如在地震過後與新認識的對象通電話,想著大城市中微弱線路兩端的你我,以為冥冥中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正在發生。
以為是另一種傾城之戀,結果不過是尋常的兩個佔線的人。
「不想睡」是因為還戀著,還新鮮,還沒有老夫老妻到翻個身就碰到。所以可以放心地「幸福的催眠」,那個催眠是雙向的啊。
我也曾在晚餐後和對方繼續換個地方坐,坐到打烊,又去街上公園,總之就不想回家。不想讓對方回家。
那不也是一種體力和慾望互為支撐的戀愛熱?不想睡,不想停,不想說不,不想聽到不。
英文諺語中有個很受歡迎的句子:
When you are in Love you can’t fall asleep because reality is better than your dreams. –Dr.Seuss
當你戀愛,你無法入睡,因為現實比夢境還美好。
多美的句子,但也不算不寫實。有理想對象時,確實是最美好的現實,儘管這現實不可能持久,但你哪管得著這份顧慮。
因為企圖延續這份美好,所以不想睡,不想中場休息,因為這齣戲正在興頭,怎麼可以隨便打斷澆熄。
彷彿一離場,可能下半場就會出現自己也無法逆料的轉變。
戀人的旺盛精力背後,是一份自己也不明瞭的憂懼。好像仿張愛玲地有個內在聲音在叫著:「快啊,快啊,戀愛要趁早啊。」
根據痞子蔡小說改編的電影「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同名主題曲是我寫的詞,詞中提到男主角對這段神奇網戀的欣喜與徬徨,又委婉帶出女主角最終病逝的哀悽。
「夢醒過後的真實,我該相信還是麻木。悄然走來,又悄然離去。誰帶走所有的幸福,還我於塵土,放我去睡,在夢裡依偎。」
在難以結合的故事中,睡了,反而能結合。所以現實中見不到,只好寄情入夢。但夢豈是人力所能控制?期望「在夢裡依偎」,往往只是另個失落的開端。
我絕少做惡夢,更少春夢,與交往對象在夢中相見的情節幾乎數不出來。所以,我還是只好乖乖地顧好現實。
好像重温那场恋爱
會讓一個足不出戶的乖乖女早出晚歸
會讓等待的時間度秒如年,在一起的時間恨不能永恆
會笑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在戀愛
會在人海中總錯看某個人就是他
會讓明明有汽車坐,卻覺得坐在單車後那穩穩的幸福
如果還能重回那時光,會告訴自己,好好珍惜
過了就再也沒有了,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愛情蜜語」里五味雜陳,甜蜜著,苦澀著,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