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
巴肯山(Phnom Bakheng)觀日落,是我看到的第一處吳哥遺址。
山勢比我想的低矮,尤其雲層較厚,望下去沒有書上說的能俯瞰整個吳哥的氣勢。當然,在導遊要求六點得開始下山之前,也沒有看到知名的夕照。
蔣勳書上說:「我在落日蒼茫裡上山,覺得自己像一頭守護的石獅,蹲坐著,看眼前一片江山。」「許多人在暮色漸漸黯淡下來的光線裡靜靜坐著,好像一尊一尊,都變成了守護神殿的石獅。」「我是落日裡發呆的一頭石獅,看到夜色四合,看到繁華匆匆逝去,不發一語。」
我的身邊很多人,男女老少上上下下談笑拍照,在殘垣中停留不過二十分鐘,既少孤絕的氣氛,也沒沐浴到金色霞光,自然缺乏蔣老師再三提到的「石獅」幻想。
觀光用的老邁大象就在神殿下等著載客,現在是國際組織和各國政府的贊助,在守護柬埔寨這些千年古蹟。
沒看到落日餘暉,次日清晨趕小吳哥(另譯吳哥寺,Angkor Wat)的日出。這回看到了,但不知是否季節關係,我們已經站到所謂最佳觀景點的池邊,可以看到五個尖塔以及水中倒影,但日輪卻從側方冉冉出現,並非如導遊宣稱從「五塔中蹦出」。
因為同樣有時間催逼,太陽走得比導遊碼表慢,判斷再等半小時太陽也不可能落在五塔後方。而且才爬升不久,整個天幕已經是亮晃晃的一片,視覺上缺乏細膩層次。
於是,我又沒看到所謂五塔被身後的日出照得金光四射、金碧輝煌的樣子。而留下「怎麼就這樣?」的疑問。
事實上,古城早已斑剝,金燦的形象應該頂多來自朝陽下滿天的雲彩,但當日並沒有這幅景致。
蔣勳站在跟我同樣的池前描述:「吳哥寺沈靜在水裡,背後的天光透露出淺淺的紅。…紅逐漸加深,愈來愈濃重,逼出吳哥寺更鮮明的輪廓。…紅,像深深嵌入血肉的記憶,血漬的紅裡閃出了金色的光,…」「吳哥寺的黎明,像一堂早課,我閉目凝神,看到血色金光,看到朵朵紅蓮,看到一個帝國已經逝去的燦爛輝煌。」
果然是美學大師,這般的文字我已經不事生產,也沒有太多激盪。
我的修證之路的早課,比自然主義派的詩化冥思,來得更不可「言說」。
我已經不服膺如斯的多情。儘管小吳哥的日出真的還是很美。
吳哥王朝消失了,石頭建築留下,但再怎麼修,還會湮滅。一如「台北一0一」或「杜拜塔」比石材堅固千萬倍,都可能在亂世或末世敗壞。只要你壽命夠長,或者慧命夠深,你能一眼看盡古今因由。
太陽是同一個太陽,在金字塔前或你家窗前閃亮,不該分出莊嚴的高下。但人終就是人,我們需要日出日落當道具,吳哥做背景,忽有所悟。
悟了,就是。
所在位置,可以決定太陽所在的地點,如果當時再站左邊一些,就可以讓太陽現身在塔後方了。
我三月底剛去回來,太陽在塔中間,不過只現身約三十秒,沒覺得特美,落日亦同。
只感覺巴肯山真的有些抖,上下均不易,並無感動,可能是慧根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