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己「愛情蜜語」專欄19:愛只能是一手經驗

「見過電影裡面人家的海,更想去看海;唱過人家的愛,更想找愛。」–作詞人周耀輝

方大同的「愛愛愛」,很難唱,但香港名詞家周耀輝填的詞更深奧。

不在談你和我之間的愛,而在討論人們「如何愛」。

他的詞,顯然出自作家張愛玲這段話:「生活的戲劇化是不健康的。像我們這樣生長在都市文化中的人, 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 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我們對於生活的體驗往往是第二輪的。」

我有沒有這樣的經驗,或執迷?先是城市小孩,再來是文藝兒童,理當也是張愛玲筆下這種「第二輪」的受益兼受害者。

從小家裡有非常多台灣皇冠出版社的雜誌與小說,顯然,我逃不了瓊瑤和許多翻譯小說的影響。在小學時,我透過字面明瞭了「愛情關係」可能是怎樣的情懷,卻當然不會知道它的真相。

我一定是先看過了愛情小說,才去談愛。更清醒地說,是找個對象「模擬」談情說愛。

「意在筆先」,是講創作或表達時,思緒意念跑得比工具快。但對於我的求愛經驗,卻似乎倒過來,變成「筆在意先」或「口在意先」。

好像是知道了夠多的甜言蜜語,也假設了對方聽到甜言蜜語之後會有的回應,所以才藉言詞、肢體、眼神去表達出來。

但如果沒有一個對手出現,就算文藝兒童、文藝青年有這麼多愛情大戲想唱,恐也無發揮之處。這是張愛玲所謂「生活的戲劇化」還需要的配合條件。

現代人看的電影和聽的情歌更多。編劇和詞家成了新一輩輕薄短小(卻未必一定沒份量)的愛情寫手。

一定很多人看了電影、戲劇、小說、廣告片、甚至風景明信片,就動心或發誓去某個地方旅遊,但如要說看了某作品就動心或發誓要找到個怎樣的人去愛,現實中其實無計可施。

就像聽了歌曲可能煽情、催情到讓我們傻笑、落淚,但你卻依然無由去購買一個愛情的「限定商品」,更不可能真的「訂做一個他」。

「愛愛愛」後面唱道:「你喊出來,我靜下來,都為了愛愛愛。有一天翻開辭海找不到愛,花不開,樹不擺,還是更暢快。」

不管有人是漫天訴苦,或者悶到骨頭裡不吭,其實多數人一生的很多階段,還是在尋求浪漫愛。但不管別人創作出多少文本,你就算看著他的海她的月光美不勝收心嚮往之,但終究還得尋自己的路。

辭海、詞彙、百科,跳不出「愛」的真實義,張小嫻或張愛玲,同樣只能描繪戀人情節與狀態,而不能告知愛在哪裡?如何創造出天地間絕無僅有的一種激情與張力?

既然,都是要面對面了,你我才忽然得知:「啊,我不對勁了!」那麼其實所有的愛,說到底都是赤裸裸的「一手經驗」。情歌,不會如配樂般在耳畔響起;小說,也不會如字幕般在眼前浮現。

最好的辦法,就是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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