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林青霞》(The Last Star of the East: Brigitte Lin Ching Hsia and Her Films, 2008)這本由影后林青霞親自接受長期駐美的日本影劇記者訪談而成的傳記,讓不管是不是她影迷的人都能獲益。
一是採訪者鉄屋彰子的鍥而不捨,她不諳中文,卻在數年內看遍林青霞從影21年來百部作品中的大部分,上山下海蒐集相關的幕前幕後資訊,以紮實的基本功和百分百誠意,得到林青霞回覆接見數次,還因此被引介給諸多青霞工作和生活上的好友,為本書提供了難得的一手觀點。
在橫跨數年的資料整理與採訪告一段落後,作者又艱辛地以非母語的英文書寫,企圖西方世界先行出版,以把她心目中的亞洲電影女神介紹給全球。而她一開始還以為傳主林青霞不願意以華文本出版,所以才接受一個外國記者的寫作案呢。
要做這樣連圈內人都一口咬定「不可能」的事,除了超級影迷,真的很難。而林青霞也直言鉄屋彰子這份執著和熱情,和她自己很像,所以才打動她。
林青霞從1994年「東邪西毒」後就非正式息影,十多年來的形象都是端莊的豪門女主人,即便年輕一代對她全盛時代或許並不熟悉,但從無遠弗屆的影音信息中,還是很容易捕捉到她的身影,或說,留下的影響力。
不管是陳慧琳出道,或者後起的張栢芝,香港人第一時間會說她們有「小林青霞」的味道。進入新世紀後兩岸三地女星輩出,但林青霞的外表與韻致,還是海內外華人圈各年齡層接受度最高的美女典型。
從70年代台灣的清純玉女,80年代瓊瑤文藝片第一女主角,轉往香港發展後與「新浪潮」導演的多樣化現代都會角色,乃至90年代徐克一手打造的「東方不敗」古裝系列,讓她在結婚生女前為華語影壇做出最後一波傾城回眸。這樣的資歷夠豐富,但也不能免於一個爭論:林青霞是優秀演員,還是只是個漂亮明星?
我們可以從書中聽到包括她本人的眾多點評。其中賴聲川和徐克兩位導演的說法最得我心。賴為她辯護道:「去看看那些導演曾經要求她、挑戰她的電影,你會發現她的確有達到要求的能耐。」因為太多片商或導演從不曾想磨練她、開發她,而只想利用她的美貌和名氣,尤以70年代到80年代初一窩蜂拍到濫的台灣偶像愛情片為甚。
壓軸的徐克則說:「我相信與林青霞這種人合作的最佳方式,就是你應該想像林青霞飾演一個只有她能演的角色。也就是說,一個美麗的角色,而不是把林青霞想成其他人物,因為那些人物誰都能演。」往往不是明星想讓自己刻板,而是周遭的環境共同型塑了一位時代偶像。
本書還透露出中年後的青霞,在自我探討與人際關係上,有了嶄新的體悟和安頓。儘管不大可能復出拍片,讓某些電影人期待她展現更深厚的成熟風華的心願落空,但她也已經在台下證明:曾經如此外表輝煌而內心混亂的女人,也有找到疼愛自己生命方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