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功難,全恩亦難

雍正皇帝在大將軍年羹堯奏摺上硃批警告:

「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全功難。為君者施恩易,當恩難;當恩易,保恩難;保恩易,全恩難。若倚功造過,必至返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

初階在人臣是「圖」,在君王是「施」。圖是渴望、追求、計畫,施是上對下的賞賜,可給可不給。

這種關係到高階,就不是臣子圖的問題了,因為圖也圖不到。越高階的賞賜和資源,都來是聖心聖裁,不是做臣子可以求來的。

所謂皇恩浩蕩,最浩蕩的都是你無法想像、更別說計畫圖謀的了。

這時候,雍正強調的是「全」。全就是笑到最後,贏到最後。

臣子要一直到最後得聖眷,太難;君王要一直到最後有忠臣,也太難。所以雍正強調全——誰能夠活久見、愛久見、寵久見、信久見,誰就贏。

到底要怎麼全,明朝大宰相張居正《權謀書》或許給出一點線索:

欲得其心,莫若投其所好。君喜則我喜,君憎則我憎。我與君同心,則君不為我異。

莫以為張居正只有知識與本領,便成一代賢相,其實舔君的事他應該幹得不少。

要跟皇上一條心,那不就是得變成皇上肚子裡的蛔蟲?但如果皇上是庸君、昏君、暴君呢?

還有這一則:

上怨報之以德,上毀報之以譽,上疑報之以誠。

依史半山譯文:「上級對你怨恨,就用寬容來回應;上級攻擊你,就用讚譽來回報;上級猜疑你,就用真誠來回應。」

凡事都為上面想,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上級批評都是我的錯,我只要坦蕩平和包容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古代要做忠臣,大概多少得有點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才行。

(寫於2025年11月12日)

在〈全功難,全恩亦難〉中有 3 則留言

  1. 年羹堯跟曾國藩在破壞國家體制與人倫綱常達成武功之後,如何全身而退?難怪人人只想當雍正王朝劇中大將軍奴僕老桑,接受年的蒙古小妾跟百萬兩銀票或者曾國荃殺殺殺貪貪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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