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蝴蝶」翩翩飛來。一隻是號稱東方最經典的淒美愛情故事改編動畫的「蝴蝶夢-梁山伯與祝英台」，一隻是法國片「蝴蝶」。

梁祝的故事幾乎被拍濫了，卻似乎總有人對改編詮釋興致勃勃，就在2003年還有凌波的黃梅調歌舞劇和辛曉琪的原創歌舞劇，巍巍站上國家劇院。雖然數位內容產業中動畫絕對值得鼓勵，但挑上梁祝變成動畫是否上算，我持保留態度。眞的會有那麼多爸媽興沖沖帶小孩子去看一部早知道結局的悲劇卡通？

至於法國片「蝴蝶」，形式上和過往許多有天才童星參與的第三世界「廣義親子片」異曲同工，甚至和男主角米歇爾塞侯演過的「夢想起飛的季節」也似曾相識，都在描寫兩個因緣際會必須共處的兩代人，由誤會、對立後，建立起相濡以沫的人間真情。

「梁祝」的故事是在女生偽裝身分的謊言後開始，十八相送的旅途中試探鞏固，最後兩人被現實折磨殉情羽化蝴蝶後才真正結合。而「蝴蝶」說的不是愛情，一老一少兩個主人翁，卻隱約依循類似的謊言與試探的前段結構，但最後讓蝴蝶羽化成就彼此互為見證、釋放昇華的象徵。

孤僻的老爺爺朱利安信守對已逝兒子的承諾，逮著稀有的機會上山尋找全歐洲最美麗罕見的蝴蝶「伊莎貝拉」，八歲女孩麗莎則在單親家庭母親疏於照顧下養成主動爭取自己權益的牛皮個性，大喇喇闖入朱利安的行程。

麗莎為了留下來，說謊搞破壞無所不用其極，骨子裡卻是滿滿的孤獨與害怕。朱利安則習慣與自然為伍，晚年獨享對人生僅剩的美麗期盼，現在卻被迫逐步揭開自己秘密，一老一少兩個人陰錯陽差又似冥冥註定要結為「人生旅伴」。

旅程中，麗莎落水弄壞了形影不離的電動玩具，開始真心傾聽、目睹她從來沒接觸過的大自然的影像、聲響與活動。朱利安則在屢屢被屬於孩子世界的滑頭、耍性子、頻繁發問，弄得快抓狂的邊緣，發現自己最深的內在根本和對方一樣，都是固執己見的孩子。

麗莎一次回嘴：「你根本不懂照顧小孩！」讓老人心痛了。他不是甘心這麼孤僻無依的啊。他也曾有家有眷，有鍾愛寶貝的孩子。

蝴蝶「伊莎貝拉」一生只有三天三夜的壽命。老人與小孩的「生態」與「心態」之旅也是三天三夜。當老人終於等到自己追尋多年的珍貴蝴蝶，觀眾跟著飽漲滿滿的喜悅，小女孩卻不忍心看到蝴蝶被製成標本，讓劇情隨之急轉直下。

個人認為這是編導最漂亮聰明的一種處理，讓通俗溫馨片一下有了更厚實的深度，而在最後才為觀眾揭曉謎底。

「蝴蝶」就是這麼一個在清純外表下，睿智地描述蛻變與旅伴的成人故事。以背對背拒絕接受開始，以眼對眼全心擁抱結束，「蝴蝶」綻放的不只是一部美麗的自然親子片，更是一部讓人會心微笑：「啊，我也可以這樣被釋放」的心靈教育片。

我能不能寫出這樣的劇情？不灑狗血、不搞特效，簡單雋永。憑良心說，大概是不能的啊。

（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