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告別》（Blackbird）讓我想到《八月心風暴》（August: Osage County）。又是血淋淋地好看，但後者記憶已久，目前無法做比對。

演員強大的電影就是從第一場戲牽住你，老夫婦起床，然後女兒們陸續回家。後來的中生代演員也一個沒有被吃掉，連走位感覺都精心設計，卻又情感自然到不行。你就是覺得他們是一家人，而這家人問題超多。

固然主題在講安樂死，但《說不出的告別》更給我一種「左派、自由主義、美國夢」家庭輓歌的意象。鼓勵獨立、嘗鮮、做自己、自我負責的外表下，人人自危，卻仍要牢牢抓緊生命的控制權。

這是嬰兒潮世代（或說「伍茲塔克世代」）的輓歌，而編導也合力給出了一個嬰兒潮想要（繼續當嬰兒）的溫馨收尾。

媽媽蘇珊莎蘭登（Susan Sarandon）當然是控制狂，享受過一輩子的好日子，連死也要精心規劃。大女兒凱特溫絲蕾（Kate Winslet）循規蹈矩，看似與媽媽不同，骨子裡也是秩序的愛好者。

二女兒蜜雅娃絲柯思卡（Mia Wasikowska）開場就有爆點，每個家庭都有一隻黑羊，這種片型更要有，然後通常黑羊都不壞，只是魯蛇到極點，最後卻有某些翻轉。這也是個套路了。

我喜歡本片編導在灑狗血外的節制（或者說節制地灑狗血？），非常注重節奏、運鏡的恰如其分，在爆裂與寧靜間，這家庭在走鋼索，銀幕外的觀眾也是。

跟朋友說，但喜歡這片的主題與執行，不代表我都同意片中角色的生死觀、生活觀，或者（稍嫌輕盈了點的）家庭和解方案。

前面所說「左派、自由主義、美國夢」，本來就有陰陽兩面，好萊塢取其陽，我則見其陰。

所以，最後的落幕，有人見其圓滿，有人見缺憾。這不是電影的問題，而是活著的問題了。

＃2020金馬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