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存在就好像一朵白雲——沒有任何根，沒有任何因果關係，沒有任何最終的原因。……你無法挫折一朵白雲，因為它所到之處就是目標。——奧修

這不是我們現在可以領略的層面，這是成道者指出的手指，我們只能從字面上努力用有限的意識去感覺、去思惟。

但是思惟、感覺都還是人的侷限，還是眾生的侷限，我們的思惟和感覺都還是牢牢抓住地球的一種品質，和白雲的品質完全對不上話。

但讓我們真的欣賞一下白雲吧。忘掉這些文字，忘掉我們的侷限，就是單純地看。白雲教會我們的第一課：它是永遠變動不居的。

沒有固定形狀，沒有一定的居處，沒有自己的喜好，集結、飄散、集結、飄散。白雲的「無常」是宇宙性的，人類有限的身心最害怕、逃避、抗拒的「無常」，白雲從亙古以來就在示範著。

僅僅是這一點，這最重要的一點，就夠對人類有限的意識造成致命的打擊。

你如果願意靜心看，會發現白雲比任何俊男美女都耐看，因為你永遠沒辦法保留住它，你永遠沒辦法猜想或掌握它的下一刻面貌。天晴的時候，天陰的時候，暴雨將至的時候，夕陽西下的時候，人類文明廢氣造成污染的時候，雲都不一樣。

白雲提供的第二課：白雲永遠不會老，永遠新鮮。任何帥哥美女都會老，任何還在物質界打滾的形體都會老，甚至我們認為的「恆星」太陽都在老化，都會崩毀；但白雲永遠年輕，永遠都在新成立，永遠都在自我取消——這是它永保新鮮的秘訣。

它如何做到？因為它沒有核心，以奧修的說法：沒有根。植物有根，它從種子發芽；人類有根，我們從精卵結合成長。白雲示現的存在是一種絕對，一種不靠「根」的存在。

有根就有因果，生物醫學講遺傳，指的就是「因果」，不好的基因會帶來不好的身心，科學家認為改變基因就能改變身心。植物也有因果，種子缺乏足夠的養分、空氣和水，或被其他動物吃掉，就無法發芽生長。當充分條件存在，邏輯成立，結果也就可以預知。

大部分的生命都在有限的邏輯中行進，也就依照因果律的必然性存在，這是人類研究的命理為何能發揮作用的原因，也是佛與上主看人類愚癡可憐的原因。

我們努力想自主，結果在成道者眼中根本做不了主；我們努力想掌控內在與外在的一切，建立所謂的自信與權力感，結果只是隨身、口、意造作出更多的「業」，而繼續由「業」引領出下一步的內在動機與外部條件。

從極其粗略的角度看，你會發現白雲不自主，它的舒張與捲曲似乎完全由外力決定；但是，從更細微的角度思惟，你會發現它也沒有任何的阻力。

有慾望就會被抵抗，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這是凡人通曉的道理，但是落在自己頭上，我們竟然都刻意忽略或遺忘。

我們在教科書和勵志書中那麼高舉「意志力」、「樂觀」、「積極」的重要，往往只是集體催眠的業力作祟，洩漏內心深處的不安無依，以大自然或其他生命為戰鬥的對手，幻想「人定勝天」或「愛拼才會贏」的悲壯。

而奧修說：

你無法挫折一朵白雲，因為它所到之處就是目標。

問問白雲吧，如果你懂它的語言，問它奧修說的有沒有道理？它會說：我聽不懂，「挫折」和「目標」是你們人類的詞彙。

你要說：像白雲一樣沒有目標、不花頭腦、沒有意義地活著——這太像「白癡」了，我寧可不要！

白雲已悄悄幻化而去。

（20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