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房雄《大東亞戰爭肯定論:來自敗戰者的申辯與吶喊》全書資料浩繁,但邏輯相當一貫,對日本從日俄戰爭、日清戰爭到二戰等歷史,有自己的辯解。
歸根結柢,他在控訴歐洲帝國主義國家對亞州的進逼。日本首先是受害者,進而成為起而抵抗者:
如果是在其他東方各國,「開國」即意味著「投降」。雖然「開國」與「攘夷」是相反的,但日本的特色在於開國了卻沒有投降。
然後,他順利成章歌頌日本抵抗過程取得的一部分成果:
把東方殖民地化,是十八世紀到二十世紀初「歐美列強的歷史性使命」,東方的一介小國日本卻驚險地在最後關頭阻止了列強達成這項「使命」。就日本而言,「列強」只能退後幾十步,改採取漸進式攻略的戰法。「大東亞戰爭」正始於此處,對列強和日本來說,這場戰爭都必須是場百年戰爭。
然後,林房雄認為他找到了最有力的辯詞,就是「都是民族主義惹的禍」,不單單是日本的民族主義造成擴張,而是所有的民族主義:
- 所有新興國家的民族主義,都是因為抵抗外國壓力而產生,國內改革與自我解放達到某種程度,就會轉為擴張政策。
- 民族主義有與生俱來的尖牙與利爪。
- 民族主義是民族性的利己主義的強烈展現。
任何國家的民族主義都有這樣無情的一面。扣除民族式的利己主義與國家利益,民族主義就無法成立。是故,民族主義首先會期盼自己的國家富強、自主,然後變成擴張主義,明治中期以後的日本遵循的就是福澤立論的方向。因此,明治日本興盛了,藉由「謝絕亞洲東方的損友」,讓自己變成亞洲的「損友」。
書中不厭其詳強調:「別人也有做,不是只有我有做」、「如果要說有罪,誰誰誰也有罪」、「人類就是這麼無蠢」、「戰爭就是這麼殘酷」、「歷史就是這麼無情」等邏輯。
所以,日本由受害者、變成抵抗者,再變成加害者?
幾十年前爆發一起台大名醫收受紅包案驚動社會正視這白色巨塔的沉痾,該名醫曾喊冤說出「別人都有拿,為何只抓我?」這種話。1999年港星成龍出軌後記者會也創造一句「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的名言,都是在以集體罪惡合理化個人所為,希望以共性沖淡事件本身的個體性,以得到大眾「諒解」。
照此邏輯,每個殺人嫌犯都可跟法官說:「我犯了全天下殺人犯都會犯的錯。」詐欺犯都可說:「我犯了全天下詐欺犯都會犯的錯。」邏輯通,但,然後呢?
林房雄提醒了我們某些面向沒錯,但,然後呢?
他想證明日本近代百年對外戰爭都屬於「不得已」、「非孤例」和「多少還是有些正面貢獻」的。
甚至他引述美國左翼人士歐文拉提莫(Owen Lattimore)為日本的緩頰之詞:
- 日本完成的偉大事情,是破壞在亞洲的殖民地帝國十九世紀式結構。
- 戰爭期間被日本人佔領的土地當中,連一處都沒有被(舊主人歐洲人)完整地拿回去。
- 日本在戰敗之前,破壞了遍及整個遠東地區的老舊均勢與歐洲帝國主義統治結構的事實,重要程度不輸日本最後敗退的事實。
是耶非耶,留待公論。
心中有己無「他」,他的全都是工具
自己也將不自覺化成他者「工具」了……
很好的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