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融藝評38:西澤千晴「Again and again-b」、「Dawn」

西澤千晴的畫辨識度極高,看到那些小人,包括禿頭中年人一家,很多人都會有看長篇漫畫的熟悉感。

140x182cm的新作,主構圖那些看似有支架的浮島,組成一個大大的∞數學無限記號,象徵這個故事不停的循環(輪迴?)。

從最右邊看起,一家人先畫設計圖,進而備料造船,施工到一半小歇,到逐漸船造好了,升帆慶祝,捕到很多魚。故事的前半段有浮世繪般的庶民勤奮與快樂。

中段後看到漁獲被裝在一個個灰桶中,不像是豐收,而像過剩。漸漸灰桶內生出黑色怪魚,有如生態浩劫,右下方那怪魚已長成像鯨魚體型,先前出海的船也撞沉半截。

沒有言說,一幅奇特的生之艱難與大地反撲,輕盈地上演著。

細部勾勒的筆觸,人物服飾仍基本寫實,表情也生動,但無聲地訴說著他們的想望、收成與幻滅。

造了船,才能捕魚,捕魚太多,卻成禍害。還要不要再造船、再出海?還是明知結局是個輪迴,人及其他生物還是會這麼依樣畫葫蘆走著,一遭又一遭?

本地畫廊中譯為「生生不息-b」,顯然希望討個好彩頭,但原英文畫名很中性,甚至,多了無奈。

天何言哉?只是一遍遍,Again and again。

98x65cm的直幅,主題看似比上一幅簡明,但實則可能更多曖昧。

三個孩子好像打破鐵幕城堡,拯救了一堆人,這些大人出來後有的還跪地感謝膜拜這些救星。

但緊接著,那些被敲落毀損的斷垣殘壁,卻又被好不容易出來的人當成建材。齊心協力地搬到圖面上方,去建立了另一個城門。

不但好像打造了另一座城,還有一張大床供著一頭獸,大模大樣地躺在床上。儘管人們也好像悠閒地在四周(和猴子一起),但怎麼想都有點人尊我卑的感覺。

這是又一幅警世嘆世格言?人們屈從權威,自甘於被奴役,但真被奴役了又期待救星,一旦救星降臨,幫忙打破了此刻的樊籠,得到自由的人們,又情不自禁依照體內的DNA,成群結伴去尋找、塑造新的偶像、主子,一如E.Fromm所謂的「逃避自由」?

所謂的黑暗之後的黎明,往往終將帶來下一階段的黑暗?就這麼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地,Again and again。

畫家對這幅畫提供的創作說明,顯然與我想得有些出入,但值得參考:

「在經歷破壞和寬容之後,人類從古老中開創新未來。畫面中的成人試著以從前居所處殘餘的碎片,為山魈建造新床。而毀壞岩石通道的場景則源自日本神話。把山魈和天照大神並置於畫面中,則沒有特定涵意。」(註釋:山魈—猴科的一屬,包括山魈和鬼狒兩種動物,它們的口鼻部有深深的皺紋,山魈是藍色,鬼狒是黑色。古籍中相傳山魈是山林中的魔獸,會害人又冷又熱痛苦不堪。)

(圖檔提供:形而上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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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两幅作品应该都属趣味之表下的生存反思。很喜欢这两个作品。
    第一幅作品,我更认可原英文画名。而第二个作品,更让我看后有心情沉重感。特别是在对此作品的理解上,我倾向你的这番作品解析。

  2. 都很悲观。即使然我这个悲观主义者看,也还是有意外之感。明明色彩明快冷静又自持,怎么这"理性"的终点却令人绝望?
    是因为作者是日本人吗?
    "沒有言說,一幅奇特的生之艱難與大地反撲,輕盈地上演著。"撇开语意不谈,这句话的表达方式给人奇异的感觉(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