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鬼人》(Ghost Hunters: William James and the search for scientific proof of life after death)非恐怖小說,而是美國普立茲獎得主黛博拉‧布魯姆(Deborah Blum)2007年耐煩、細緻、中立的科學報導傑作。
「預兆、異夢、聽到怪聲、看到鬼影,我一概不曾經歷過,除了五感知覺外我也沒有第六感,而我也從不希望具備那樣的能力。」這是作者自承的。但她為何有興趣投入百多年前這一段「英美科學家解構靈異現象」的非主流歷史?
唯物論或無神論說這世界上沒有鬼,一切「靈異事件」都是人刻意想出來、或者幻想出來的。如果一個人堅持他見到鬼,或者能驅動鬼、接觸鬼,肯定被視為精神有問題,是「腦神經出了差錯」。
但是,為什麼我們要如此狹隘地使用「鬼」(ghost)這個字?我們有什麼權力像使用「花」、「小狗」一般地使用這個字,來界定我們根本不確定可以觀察、掌握、理解的一種「現象」,或者「作用力」?
從邏輯看來,如果你設定的目標錯誤,那麼你的追尋(尋求「反面證據」也是一種追尋)往往徒勞無功,而這樣的失敗,並不能讓你有權力宣稱:「某物」不存在。
本書記載的十九世紀科學家群像,個個來頭顯赫,從博物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心理學家、爵士、院士、諾貝爾獎得主不一而足,他們基於對生命的好奇,或者僅僅出於對「不合乎科學解釋」的知識探究,先後下海。
但書中記述,這些在專業領域的傑出頭腦,把求知的熱情和嚴謹,轉移到「非物質」這一領域,大多數撞得頭破血流。既被學界同僚質疑,又常遭被踢爆的「假靈媒」(其實比較類似魔術師)扯後腿。整個十九世紀,他們成立學會、發表論文,追尋一宗又一宗的民間案例,訪查並測試一個又一個號稱有靈異體質、召鬼能力或預測未知的人士,真是跌跌撞撞。
這旅程在我現在看來頗為徒勞,連本書的主要傳主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美國心理學之父、實用主義哲學家、「美國心靈學研究會」主要創辦人),在晚年也不過得到「直觀式」結論:「在各式各樣的鬼話連篇當中,確有一種洞察力存在,它超越尋常人的五感之外,屬於『真正的超自然』範疇。」
想當然爾,自命「理性」(或者只是霸道地佔據「理性」這面大旗吶喊)的人,壓根兒不為這樣的「心證」所動,你提出再多報告,證明有某種「資訊流」可由特殊人等接受、轉譯給觀眾,或可以不靠接觸,對現象界產生能量轉換的某些「特異功能」,但要讓反對者進而承認有「鬼魂」或「靈體」在我們四周,無法掌控、無法觀測,恐怕依然如「有沒有外星人」一般,兩造存在無法超越的距離。
對這一切,我的信仰有完整解釋。但我情願讓讀者自行感受思惟威廉.詹姆士的慨歎:「造物主是存心讓大自然永恆『混沌難解』,永恆撩撥我們的好奇、希望和狐疑,而且這三種情緒的份量不相上下…」
人、超自然力、外星人、灵魂的生命力,这些事物我始终相信存在于现实世界。
偶尔对一件事物的预感究竟是属人的第六感,还是只是因这所谓的预感其实只是建立于自我对某事物常年的认知上呢?
感觉思考这些问题挺深沉,但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