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自己去做世界上所有的職業、演出各種角色的電影、和各國人馬談場戀愛,才能極致體驗人生,一定很累人。
所以,還好有著作。還好有人願意訪談、報導、研究各種不同行業的人的生活面貌,讓我這個實體旅遊的懶人,可以在這邊大談「臥遊」、「神遊」、「觀念旅遊」。
日本作家須藤靖貴,把2003到2005年在雜誌上「追求專業極限」的專欄結集出版為《銀座:專業職人,世界第一》,帶我做了一場超划算的職人之旅。
不管是作服務生、麵包師傅、鐘錶師傅、法式大廚、乃至穿和服技術師,每一行不只能出狀元,還可以成為大師。以通行術語「達人」,這裡能登上報導的全是銀座地區各家老店的資深達人。
值得注意的:這些人未必是老闆,多是伙計,做了再久不過晉升為前輩、主管或顧問,但他們卻沒有因為不是店主、資方、股東,而一刻鬆懈自己的專業。
這已經不僅是完美手工藝職能教育的示範,應該也是時下職場上班族遠比不上的工作倫理。
想像一下年輪蛋糕。浜本照靖先生在銀座的文明堂做了三十年長崎蛋糕,都是可以呼風喚雨的老師傅了,被社長請去改進年輪蛋糕,他立刻想:「三十年來一直待在同一個部門,就算是給自己一個挑戰吧!我一定要做出全世界最好吃的年輪蛋糕。」
三十年在同一個部門已經夠讓現代人瞠目,轉調部門後還可以發豪語要做「世界第一」,這種自珍自重的拼命三郎氣概,不發生在年輕人,卻在一個中老年人身上?我好敬重這種氣魄。
菊川武幸是另個典範。在銀座將近百年歷史的百拉西餐廳,他從1960年見習服務生一路做到總監,至今近五十年,堪稱服務業「大師中的大師」。當外人以為高檔西餐廳的服務生必定帶點勢利眼,他感動我的一句話是:「我經常自問–怎麼樣才能讓只點一杯的客人也能盡興而歸?」
這真能做到嗎?一杯咖啡的盡興而歸?他說:「餐廳服務生最重要的是兼顧笑容和說話的彈性。…不過要注意,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和九十度敬禮一樣,會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老師傅做得到,怎麼讓一代又一代低階、低薪的新人做得到,除了主管身教,還需當事人想得清、感受得深,才能內化成為不假言詮的「職人聖經」。
不管是腳部護理或訂做襯衫,對顧客來說,除了擁有物件的交易,能在過程中享受高品質的真誠服務,就是一趟超越「價格」的「價值」之旅。
當各行各業都開始稍稍懂得「講故事」行銷,連「鮮芋仙」連鎖店都要抬出創辦人「兩個老大」的手工精神做廣告,消費者在初步的感動後,會開始進入下一階段的無情考核:是只有當初創辦人的手藝與態度可以如此,還是接下來我們在店面中看到的每樣產品、每位職工,也能完整體現廣告詞中說的那份精緻、認真與美好?
对职业一份由衷的热爱和保持一定的新鲜感,让一份职业变成了个人终生的事业。
日本人向来的敬业精神真是值得好好学习。在其影视作品中也常让我感觉到日本人身上那种对工作充满快乐的活力感。特别会想到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