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少談起魚怎樣老去
但魚也必有一死
與水真正地融成一體
所以
人類所食僅僅是魚之皮肉
所飲之水才含有魚的靈魂
我們缺少不了後者的平靜

你握了我的手
鬆開了我手裡面的仇恨
當我再把它握起來的時候
它已從石頭變成了泥土
於是
你又握了我的手
並且
長久而默默無言地
直到指縫裡長出了青草也不鬆手

(1987)

還給我
請還給我那扇沒有裝過鎖的門
哪怕沒有房間也請還給我

人民不能醒
如果世上還有一輛
有血有肉睡著的坦克
那麼它就是人民
因為是人民曾經醒來後
垂下炮口選擇入睡的
所以不要去
喚醒他們入睡的權利
人民在權力之內
不能醒

是我把自己從樹做成了家具
常言所說的三十而立
說的就是要完成自己的突變
以前我在樹裡仰望成材的將來
現在則以某種家具的身分
感嘆被固定了的位置
但我仍然喜歡用鋸齒般的目光
打量與其他家具
被社會和命運擺出來的關係
同時又在內部
繼續審視自己的綠

（2012）

某個隱隱約約的想法
三年來一直並不清晰
今天我用了好幾個小時
終於把它想透了
這就像買回的一把新傘
幾年來第一次打開
不是因為下雨
而是想看看
雨是否藏在裡面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