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期從6/11-8/8，結束前一天，我終於看到台北當代館葉錦添多材質、多場域的大型藝術展。

導覽文字介紹：「他刻意以劇場的概念來規劃和設計整個展場，劇場的空間和氛圍是他所擅長營造的，也是觀眾最好奇而難得有機會親自體驗的。從黑暗寧靜到光亮喧鬧的空間氛圍，從開放的生活場域到私密的心理空間，葉錦添混用了多樣的敘述元素和表現材料，併用了包括靜態照片、動態影像、服裝、雕塑、裝置藝術等，整個展覽的動線邏輯是，以我們所不知道的另一個葉錦添為觀想的出發點，進而轉換到一個有待我們去認識與探索的新莉莉。」

「莉莉」是個虛構的主角，可能是從一樓開始的攝影作品中的模特玩偶，延伸為二樓諸多復古風居家一景的主人，帶到在戲臺上「她」的服裝展示，最後以大尺度的人體模型作收，留下一個「莉莉是誰？莉莉如何存在？」的懸念。

葉錦添不愧是影視劇場的美術大師，在忽明忽暗的展覽空間，或靠壁，或迴巷，或天窗，本來就算是平常的「居家擺設」，也依依地有了「說故事」的能力。

多半的陳設風格是有點老外省的中國風，但也有冷冽的鐵窗與櫥窗秀，重點燈光是一起說故事的要角，有些極闃暗的角落，你甚至會有微微的驚悚。

他說這是莉莉在台北的故事，其實我看從北京到香港都可以領略得過。

最後一區比起來明亮許多，讓人忍不住驚呼：好酷！大型紅衣莉莉躺在地上，旁邊是支解後不辨形貌的「莉莉」，一如在前面櫥窗秀中，一個「年輕」（？）模特假人和一具骷髏分坐兩張長椅的對照，誰才是生命的表現？

但我和同伴更激賞的還不僅止於此，在大間「紅白人體對抗」的震撼後，轉到最後一小室，才是壓軸，一個宛如嬰兒的「沈睡的莉莉」，剝去所有人文化成的綴飾，單純肉身的紋理，在燈光下創造出宛如古希臘雕刻的渾圓精緻。

葉錦添以一個有如「回歸太虛」的莉莉，用「舉重若輕」的手法，完成整場「狂歡派對」後、美學上及靈性上的休止符。

厲害！沈澱。

現場還有影像作品，葉錦添要一群台北女孩在當代藝術館中奔跑尖叫，其實是無意識的，女孩們也可能不知道導演要表達什麼，鏡頭晃動如早年司迪麥口香糖廣告片的「意識型態」風，現代都會生命的「狂歡」，其實往往只剩某種迷離的意象，而無具體言詮。

另一支工作側拍帶，臨時演員的女孩們接獲「你們就從這邊往那邊跑」的指令，一個女生立刻說：「那我要把高跟鞋脫掉（比較好跑）。」，只聽戴著鴨舌帽的葉錦添說：「高跟鞋不許脫！開始跑！」

女孩們尖叫地，帶點危顫顫地，穿著高跟鞋，爭先恐後跑去。

不知為何，這短短問答，竟成為我對這個展最大的殘留迴響，而且覺得禪意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