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該聽哪一首情歌？感冒失聲還沒全好，新書記者會就在明天，持續焦慮。昨晚又跟你分手了。勉強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在電話上談，有誠意，有憤怒，而你最後一句：「不用見了，不想再讓你繼續失望。」也許才是真的。

我分析，你感覺。我不能說話，寫洋洋灑灑的mail，你簡單回道：「你說的我都同意。」我高興又存疑，真的嗎？而當我趕快打電話給你，你長時間的沈默卻明顯呈現對峙與失望（和你始終不承認的對關係中的敵意？），一下又讓我當到谷底。

原來，原來你的那句話，只是想「快點結束紛爭」、「不想和你爭辯」的檯面話。

你還是你，不認為我生病有什麼嚴重，不同意我對伴侶的要求，不心疼我在其中的心理轉折，只覺得自己被誤解而委屈，覺得：「你生病，脾氣又不好，就把你放到一邊自己去養病就好了，我正好去玩我的，你好了再在一起，有什麼大不了？」

我要的關切體貼要不到，生病表現出的若干急躁倒輕易地讓你也不爽。你反擊：「誰規定生病的人就該心情不好？」我嚇了一跳。是沒有人規定，但是這如果發生了，你還要在這時候和你的愛人說理嗎？你不是最重感覺嗎？為什麼不知道這時候對方需要的只是安撫、呵護與一點啦啦隊似的白色謊言？

你這時候扯什麼「公平」呢？在兩人都健康快樂無衝突的時候，有誰計算過「公平」呢？

一向遇到問題，我強調的「溝通」，在你看來是「多此一舉」、「說什麼呢？」、「你如果這樣想就這樣吧」，統統是最令人沮喪的負面示範。然後，你還覺得「話都是你們在講」、「反正我又講不過你」、「算了，不談不開心的事，待會兒又要吵了」。我們的分歧何止在這次生病才爆發呢？

我相信你是用你的概念「愛」過我的。即便到昨天，你還可能在掛完電話後大哭一場，或者打電話給死黨說你「失戀了」，說「這樣下去太累了」，說「我根本不知道他要什麼，但是我就是我啊，我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隨人去說，去建構文本後的附註及隱喻，我們倆曾經共同創作的作品，顯然告一段落。你無表情地像是在為我說：「好歹也是兩個半月了。」是，我跟你說過我從沒談超過兩個半月的戀情，當時的你驚訝、懷疑、開玩笑，不知道這確實有人性的理由。

終於，你放棄了，挑戰失敗了。我，也在夢中哭泣。

（1999.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