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信徒依賴上帝的慈愛和公義活著，我們卻必須看出耶和華對毀滅的興趣不小，祂似乎常常後悔發明了這個遊戲。

而以色列人似乎也是如此。《神的傳記》作者比對聖經各處，尤其是「哈該書」、「撒迦利亞書」與「瑪垃基書」，發現有夠多證據，顯示即便在那遙遠的時代，百姓對神都有著極大的怨懟與不滿。

「我不牧養你們，要死的，由他死；要喪亡的，由他喪亡；餘剩的，由他們彼此相食。」這些狠話不是由魔鬼或不信主的異教徒國王所說，而真真切切是出自耶和華之口。

身為非教徒，實在難以理解。身為教徒，他們又真的可以接受？還是，他們把這些狠話當成是信教不虔誠的「他人」所應受的？這是遊戲中胡蘿蔔之外必要的棍子？

但惡魔確實存在。「約伯記」是後半段聖經的高潮。因為惡魔和耶和華打賭，耶和華默許魔鬼去測試他的忠貞信徒約伯。

《神的傳記》作者寫道：「就連最正統的釋經學者都必須立即同意，神實在應該為他最正直的僕人約伯所受到的諸多苦難提出合理解釋。因為義人約伯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使人們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急迫感，讓人對神存在本身及其個性產生質疑。」

首先，為何有魔鬼存在，耶和華並未交代。然後，耶和華為何和撒旦說話如同老友，我們也不便過問。接著耶和華為何屈從誘惑接受打賭？祂到底是要顯自己的能或者賜人類福？祂給予打擊和考驗真是為了幫助人類成長？

作者推論，撒旦提出一個聖經中前所未見的高標準，那就是「人必須毫無條件地服事神，否則他的正直算不上真正的美德。」在此之前，聖經中從未流露出這般的要求或期待。

過去耶和華強調的是立誓，遵守的人就會得到報償，但非要求人類免費與無條件地順服。為何神又被改變了？而且是被撒旦改變？

約伯沒有失去對神的信仰，但他挺身而出對神激烈的抗議和埋怨，而且是當著另外兩個對神失去信心的朋友面前。約伯緊咬著上帝的公義，要求公義。作者說約伯「選擇了第三條路，這是神與撒旦都沒有料到的。他對著神滔滔雄辯，無情地質疑這不該是會做出可怕事情的那位神。」

他用讚美主堵住了耶和華可能是幫兇的嘴，用快速的甚至有點輕飄飄、和前面控訴不成篇幅比例的話語「懺悔」，讓耶和華下了台階。

以作者的話：「耶和華在卷末稱讚約伯，其實是稱讚約伯的擇善固執，以及在耶和華面前始終如一、不懼權威的頑強態度。約伯贏了這場賭局，耶和華輸了。」甚至，可以說「約伯這麼做可能還救了耶和華」，這不只是指祂贏了和魔鬼的賭約，還包括祂從與約伯的大辯論中，從新審視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神？

當後世信徒經常哀告或抱怨，為何現實中這麼多不公不義或殘忍暴戾之事，實在該看看老祖先約伯的遭遇。耶和華從不是聖誕老公公啊。

聖經中還有許多非神的故事或話語——比如「箴言」、「雅歌」和「傳道書」等——作者群開始加入俗世智慧，自行面對地球上的人生。

比如「箴言」中智慧婦人批評：「懶惰人哪，你去察看螞蟻的動作，就可得智慧。」作者疑惑：「十誡中也沒有任何誡命要求人類『你必須工作』，而神對百姓強調過無數次，應當信靠的是神的大能，不是自己的力量。」智慧婦人在說合乎當時社會需求的一種諄諄善誘嗎？

又如很多即便非信徒都可能聽過一二的「傳道書」，裡面更多像是哲學家給予忠告的話語，時而懷疑，時而感嘆，時而認命。《神的傳記》作者稱：「『傳道書』既未咒詛也未稱頌神，只是覺得神的能力不足，於是盡可能兩面下注，包括智慧與正義。」

「傳道書」膾炙人口的篇章：「見日光之下，快跑的未必能贏，力戰的未必得勝，智慧的未必得糧食，名哲的未必得資財，靈巧的未必得喜悅；所臨到眾人的，是在乎當時的機會。原來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定期：魚被惡網圈住、鳥被羅網捉住、禍患忽然臨到的時候，世人陷在其中也是如此。」

上帝退位，退成一個先祖的大家長，如作者說許多人「心中除了神之外似乎都另有要務。」

而我們的導讀也在此結束。

（2004.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