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看到卷六、卷七,深覺韓非有點多重人格,儼然想站在君王身邊下指導棋的冷酷,與在權力者下方對遊說進言治理之難的哀嘆,兩者有可能得兼;但關於〈解老〉、〈喻老〉,我則同意胡適和容肇祖說法,這兩篇應非韓非所寫,乃後人混入依託。
儘管韓非的尊君御下搞神祕設距離的方式,確有黃老精髓,但怎麼看這兩篇許多偏正面的講古勸善,跟前面的殺伐之氣差異太大。
想當初韓非沒有稿費與版稅可領,無須變換風格寫作替李耳註解,即便覺得老子所言某些謙沖、守虛、自明有理,以其念茲在茲的帝王術心懷,必會在段落間忍不住說出更多現實批評。但這兩篇完全沒有。
過於精巧老實的學術論文風,怎麼看都不像當時苦悶的韓非當務之急。韓非其實是個有意思的人,我愈看愈覺得他比荀墨可愛(當然也更可憐),他思考的分歧與跳躍比荀墨豐富,也顯而易見。
但,韓非的主要主張,離老子談的謙沖、守虛、自明差遠了。
讓臣子不得不低頭,不是真謙沖;讓君王不與人交心,不是真守虛;知自身說難而不止,不是真自明啊。